记上海市黄浦区人民法院知识产权庭审判长金滢

2013-04-16 08:47:58　http://www.chinapeace.org.cn/　来源：人民法院报　

    在默默耕耘中精彩绽放

    ——记上海市黄浦区人民法院知识产权庭审判长金滢

    她是基层法院知识产权审判的开拓者，15年的默默耕耘见证了中国知识产权司法保护的发展历程；她的微笑很有力量，即便是穿上了法袍，笑容里一样透露出的是法律的温度；她有着“十案九调”的骄人成绩，经她调解的知产案件不用进入执行程序。

    她就是金滢，全国法院办案标兵、上海市黄浦区人民法院知识产权庭审判长。一路跋涉，一份执着，一行脚印，一串辉煌。金滢以自己的方式，演绎着一位基层女法官的精彩人生。

    最早一批基层法院知产法官

    若非亲眼所见，很难将金滢与法官形象联系在一起，娇小的身材，轻柔的语气，甜美的微笑。二十余年的法律职业生涯，让金滢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气质——知性、大方，端庄却又不失热情。

    1990年大学毕业后，金滢被分配到黄浦法院，成了一名民庭书记员。书记员工作是繁琐而又辛苦的，做笔录、订卷宗、印文书，金滢乐在其中。

    每天跟在师傅旁边调解各种婚姻家庭纠纷，让刚走出校园不久的金滢时常听得面红耳赤，但师傅兢兢业业的工作作风和娴熟的调解技巧却给金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96年，通过考试，金滢被正式任命为黄浦法院经济庭助审员。那时候，正是我国国有企业改革的关键时期，大量政策性破产案件开始涌向了法院。作为业务骨干，金滢挑起了庭里的重担。那几年里，金滢埋头苦干，审结了大量在当时颇具影响力的国有企业破产案件，其中不乏标的额高达8亿元的大案。

    正当金滢在经济庭干得小有成绩，并一心想着要在经济案件审判领域干出一番作为的时候，领导的一次谈话，让金滢不得不重新开始规划起自己的职业生涯。

    “院里准备调你进新成立不久的知产庭，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当时的知识产权庭庭长找到金滢。

    1998年，作为上海基层法院中最早设立的知识产权庭，黄浦法院知识产权庭刚刚成立一年，尽快充实审判力量成为当务之急。但当时要在全院范围内物色精通知识产权案件审理的法官又谈何容易。在反复酝酿后，勤奋好学的金滢成了领导心目中的合适人选。

    “我服从院里的安排。”金滢答应得很干脆，但心里却免不了有一丝忐忑，“知识产权审判在当时是全新的领域，能不能干好，心里真的没有底。”

    就这样，金滢成为了该院知识产权庭最早的法官之一，后来同事们形象地称之为“黄埔一期”成员。在那个时候，知识产权审判工作刚刚起步，法律体系也不是很完善，法律空白点大量存在。对一个刚走上审判岗位不久的年轻法官来说，金滢所遇到的困难可想而知。

    不久，金滢就接手了这样一起案件：上海某单位邀请了一批摄影家创作拍摄了数百张上海景观照片并结集出版。摄影集出版后，双方对版权问题各执一词，摄影家称照片出版未经自己同意，要求出版社赔偿。但出版社却称已取得合法授权，只是没有书面约定。

    面对互相矛盾的证据，到底什么才是事实的真相？金滢陷入了沉思。在反复推敲后，金滢注意到一个细节，摄影家们在受邀进行照片创作后，已将底片全部交给了出版社，并领取稿酬，照片原稿实际已处于出版社的掌控中。而且拍摄活动的组织协调、经费等都由出版社投入。在综合案件其他证据后，合议庭最终推定双方实际约定作品著作权归出版社，驳回了摄影家的诉讼请求。

    案子最终顺利平息，但时至今天，金滢仍然对这个案子印象深刻。“知识产权保护意识薄弱，这种案子还会大量出现，企业也一定会吃苦头。”金滢忽然感觉到了自己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或许自己的每一份判决都会是对企业、对社会最好的知识产权启蒙教育。”从那时起，金滢就立志要做一名出色的知产法官。

    调解背后的真情付出

    在黄浦法院有这样一组数字：2010年以来，在金滢每年主审的300余件案件中，有超过九成以上通过调解或撤诉结案。“她总能在调解过程中周全考虑双方当事人的利益，在调解的同时执行完毕。”该院知产庭庭长凌菘这样评价。

    “法官不仅仅是审判程序的主导者，而应更多地注重多方位、多渠道地解决当事人之间的纠纷，减少当事人诉累，实现案结事了。”但“十案九调”又谈何容易，在这背后，金滢付出了很多。

    有这样一起案情并不复杂的商标侵权纠纷。原告是知名的运动品牌阿迪达斯（adidas）公司，该公司因为发现福建省石狮市的一家服装厂和服饰公司生产和销售了仿冒自己商标的产品，将对方告上了法庭。

    “我们无所谓，随便法院怎么判，大不了关门结业。”或许是早就料到了官司必输无疑，两被告一开始就对法庭的审理相当抵触。合议庭在分析双方的矛盾分歧后，金滢坚持认为该案还有调解的余地。

    考虑到两被告在外地，来回参加诉讼多有不便，金滢便主动提出以书面质证方式代替双方到场进行证据交换。在安排正式开庭时，金滢特地将庭审安排在了下午，以方便被告方能当天往返石狮，节省住宿费用。

    金滢有理有节，又具亲和力的一举一动，被告方全都看在眼里，在连连称颂上海规范的执法环境的同时，也道出了其真实的想法。“商标近似使用在我们当地并不少见，原告无非是想多赔点钱，但我们厂小，就是赔不起。”

    为弄清楚被告方的真实经营情况，庭审结束后，金滢又利用出差的机会，到石狮当地进行走访调查，希望能了解到被告真实的经营情况。到了当地后，金滢经过多方调查后发现，两家企业的经营规模的确如被告所言，而且两被告的老板其实是夫妻关系，两人一同打拼多年后开办了这两家企业。

    此后，金滢以各种方式一次次找夫妻二人谈话。“创办企业不容易，创业的目的是要让企业发展壮大，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经营方式并不是长久之计。”金滢的一席话说到了夫妻俩的心坎里。

    “如果能在停止侵权，发表致歉声明，取得原告谅解的基础上，争取减少赔偿数额，也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企业压力。”见法官真心为自己着想，夫妻两人同意与原告协商解决此案。

    回到上海后，金滢又将自己所看到的事实情况告诉了原告，说服其在诉讼目的已经实现的情况下，考虑案件实际情况，合理挽回损失。在金滢的不懈努力下，双方达成调解协议，一场纷争彻底化解。

    2011年，被誉为北京奥运会吉祥物“福娃”之父的韩美林老人因画作和雕塑遭假冒将一家艺术馆告到法院。开庭时，年过七旬的韩老坚持亲自出庭慷慨陈词，声色俱厉地指控被告的侵权行为，情绪波动很大，矛盾似乎到了不能化解的地步。但金滢没有放弃，她有针对性地对纠纷进行梳理，以自己独特的语言魅力平缓双方的情绪，为和解做出层层铺垫。最终，案件顺利和解。

    金滢常说，法官的威严并不代表冷漠，法官中立也不意味着孤傲。“在给人以亲和力的同时，合理设定双方的权利界限，让当事人真切地感受到法官在为他们的利益最大化而努力，这样当事人才会信任法官，并最终服从法院的判决。”

    金滢总结并创新出的知识产权案件五种调解思路和方法已被刊登在《上海审判实践》等刊物上，为更多法官所了解。

    树立了知产审判标杆

    “特别敢啃‘硬骨头’。”同事们这样评价金滢。

    “知识产权案件有其特殊性，社会影响大，关注程度高，专业性极强，特别是一些毫无先例可循的新类型案件，审理难度很大。”凌菘说，“案子只要到了金滢手里，她总能在千头万绪的法律事实中找到突破口，并让当事人胜败皆明。”

    的确，这些年来，金滢不仅审结了大量疑难复杂案件，还完成得相当出色。由于特殊的区域位置，黄浦法院先后受理了大量新类型、疑难的知识产权案件，其中不乏全市甚至全国首例案件。作为一个有着十多年知识产权案件审判经验的“老法官”，金滢当之无愧地挑起了大梁。

    2007年，金滢主审了一起由上级法院指定管辖的案件。从事建筑设计的知名跨国企业五合国际建筑设计集团向黄浦法院起诉称，该公司原中国区的总经理刘某在担任北京五合公司设计师期间，故意混淆五合国际与北京五合的区别，并与上海五合公司一起通过各种方式禁止该公司在中国内地使用“五合国际”和“五合国际建筑设计集团”的名称。

    五合国际提出了高达1000万元的赔偿请求，并要求刘某和北京五合、上海五合停止使用含有“五合国际”或“五合”字样的企业名称从事经营活动。

    外国企业名称的中文译名是否应当给予保护？若给予保护，应当如何保护？对此，法律规定并不明确，司法实践的认识也并不统一。司法实践的空白，让案件审理陷入了僵局。

    案件的事实年代久远，时间跨度近十年。“开庭时，原、被告的律师分别将证据用几个拉杆箱带到了法庭，几百份证据就这样堆在了那里。”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书记员胡嘉祺记忆深刻，“这些为数众多的证据无一例外都需要金滢认真翻阅。”

    金滢将自己埋在小山一样的证据材料中，阅卷、归纳、梳理，厘清了该案的事实。而对案件中涉及的、法律仍无明文规定的外国企业名称中文译名的法律保护问题，金滢又一头钻进了大部头的学术著作里，寻找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妈妈要晚点回来，你们自己先吃饭吧。”那段时间里，同事们无数次听到金滢在电话里饱含歉意对丈夫和女儿说这样的话。

    “渡过难关不过是一种心态，只要你想跨过去，就必然能跨过去。”最终，通过查阅大量的资料，金滢借鉴了我国法律禁止准入的外国企业的商号在我国境内予以法律保护的审判经验，认定北京五合和上海五合的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

    1.5万字的判决书，金滢详细论证了“五合”作为外国企业名称的中文译名为何能得到保护，并从北京五合和上海五合的主观过错、混淆事实等角度分析了被告为何构成不正当竞争。该案后来还成为上海法院系统“四个一百”评比中的精品案例。

    这起案件只是金滢审结的新类型、疑难知识产权侵权案件中的一件。这些年来，金滢还审结了许多这样的案件，国际知名企业霍尼韦尔国际公司诉上海盖里特涡轮增压器系统公司侵犯商标专用权、不正当竞争纠纷案，激动网诉土豆网侵犯信息网络传播权纠纷案……这些案件在金滢的努力下都及时作出了判决，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果。

    世界500强企业之一、国际知名的霍尼韦尔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在收到法院判决后，向上海市的有关领导发去感谢信。信中这样写道：“这是一次具有标杆意义的审判，判决结果坚定了我公司在上海和中国继续加大投资的信心。”而这起案件的审判长正是金滢。

    一本插满书签的计算机教程

    在金滢家里，各种知识产权理论书籍摆满了整个书架，而其中一本插满书签的计算机教程格外引人注目。翻开后，略显陈旧的书页里，不少地方都用铅笔做过圈注，显然书的主人早已经认真研究过书中的内容。

    “这些书都是她的，她一看起书来就什么都不管了。”同为学法律出身的金滢的丈夫很能理解妻子，并且主动承担起了家里大部分的家务。而在金滢18岁的女儿眼里，这个做法官的妈妈实在太辛苦了，以至于填报高考志愿时，说什么都不愿意去学法律。

    “在知识产权审判领域，不仅有很多无先例可循的法律法规真空地带，而且这些年数据库、软件侵权等类型的知产案件不断出现，对我这个学法律的人来说，不懂点专业技术就真的很难适应了。”金滢说。

    “金老师很不简单的，技术难题也难不倒她。”知产庭青年法官韩敏对金滢曾经办理的一批因网吧擅自安装游戏软件而引发的著作权侵权纠纷印象特别深刻。

    案子里，在原告提供的公证文书中，只有几张软件启动界面的截屏，被告据此抗辩认为这些图不足以证明涉案游戏是完整的、可供用户游戏的计算机软件，也不足以证明其存在于被告的服务器中，并提出了相应反证。

    被告的抗辩并非毫无道理。当时合议庭里有人认为原告出示的公证文书的确存在一定瑕疵，并无法证明网吧侵权。但谙熟计算机知识的金滢提出了不同看法：如果网吧电脑里的确装有涉案软件，那么鼠标单击桌面图标会显示出软件安装位置和软件大小等信息，从中完全可以作出判断。

    果然，在公证文书中，有一张截屏照片清楚地显示了涉案游戏软件的安装信息，毫无疑问，涉案网吧里安装了该款游戏软件。

    “法官懂的居然比我还多。”自知理亏的网吧经营者在佩服金滢专业水平的同时，主动提出要与原告进行调解。

    案子顺利结了，但金滢却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她觉得这个案子所反映出的公证文书不规范现象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并且很可能给著作权人的维权带来不利。于是，她向公证处发去了司法建议：“该系列案件反映出公证机关在网络证据保全公证程序上的操作流程有待进一步完善，值得引起重视。”

    案子结了以后，韩敏对金滢更加崇拜了。如今，金滢早已成了像韩敏这样青年法官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偶像，而金滢也乐意与这些“80后”们打成一片，与他们一同分享自己的工作经验和人生感悟。

    付出总有回报。今年3月22日，上海法院举行隆重的表彰大会。当金滢从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领导手中接过“全国法院办案标兵”荣誉证书的那一刻，她笑了，一如她平日那颇具感染力的笑容。（汤峥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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