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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红玫:曾是惊鸿照影来

2012-12-14 09:27:34 http://www.chinapeace.org.cn/ 来源:检察日报 

    常在坊间听闻几岁小儿蹦蹦跳跳,口诵诗词,诸如“床前明月光”、“故人西辞黄鹤楼”之类,不禁莞尔。想来十多年过去,在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人们仍习惯于用诗词这样传统的文字给自己的孩子以启蒙。在今天这样的时代,如果以吟诗诵词作为谈资,想必要比讲冷笑话还要冷场,所以,在成人的世界里,诗词大概只能像金屋藏娇一样,在属于某个人的独自隐秘的角落里落寞地绽放芳华。

    我对诗词的喜爱并非源于启蒙,也无关课本上有限的那几首,在我看来,课本上的乃至于所谓教学参考中的注释愣是将诗词原有的美感破坏了,而只剩下枯燥无味的说教,恁地惹人生厌。在我读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初认得些许字,读书往往一知半解,却迫不及待要显摆,对文字、故事便有了一种莫名的痴狂。那两年,最爱看也唯一能够得到的书籍就是兄姊留下来的初中的历史课本以及从父亲枕下寻来的一本白话章回小说《秦英征西》,这些古人、古事、古风在我那混沌初开的脑海里涂抹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对诗词的爱好也在那个时候萌芽。

    初中时,能够得到的书籍尚极为有限,也不明白自己真正需要什么,大多数时候对老师的话奉若圣音,从老师口中不经意飘出的一两句诗词我却常要费九牛二虎之力寻找其出处。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喜欢王维的诗,喜欢李煜的词。喜欢王维作品里那种“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意境,独爱《山居秋暝》里那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想象散发着松香的山林,山涧泉水叮咚,一轮明月当空,声声、形形、色色,全然呈现于眼前,这是何等的良辰美景。

    李煜的词读来朗朗上口,颊齿留香,每篇都是浑然天成之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那时的年纪,理解不了悲苦,只能浅浅地读出字面上的愁。现在想来,这位词坛的巨人、政治的侏儒,却用了最寻常的景致、最寻常的物事、最寻常的言语、最寻常的情感道出国破家残、物是人非的沧桑巨变,乃至于人类亘古不能幸免的悲痛,正如王静安所言,后主词“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

    待到高中,能够读到的书籍丰富了许多,所以高中三年才算得是真正接触诗词。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常常没来由地伤春、悲秋,又适逢情窦初开,所以渐渐疏远政治色彩较浓的诗,而尤爱更注重自我情感表达的词。所谓“境由心生”,花开而欣喜,花落而伤情。

    大学四年,眼界开阔了许多,对诗词的注意力就少了。偶尔遇上阴雨天气不想出门,或者心绪不佳的时候,懒懒地倚在床上,拿起一本诗词,聊胜于无地翻看。彼时不再年少轻狂,万千心事也不轻易显露于外,这一段成长的过程,也是自寻宁静、自求放达的过程。这期间喜爱的词,渐趋于恬淡,间或夹杂淡淡的愁,但知道愁从何来,也明白如何解脱。

    那时从室友那里淘来一张中国古典名曲的CD,爱不释手,在闲看诗词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听听,郑重程度不亚于焚香净手。尤爱《梅花三弄》、《阳关三叠》、《春江花月夜》这几首,一边聆听着天籁之音,一边品味着大雅的文字,常常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与悲伤无关,却有欣喜之意,这大概就是音乐、诗词穿越千年、穿透灵魂的魅力吧,毕竟,世事易变,人类的情感却是古今一脉相承。

    大学毕业后,换了新环境,性情也有了较大改变。喜欢上苏轼的一首《卜算子》:“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朋友闻之,评曰:“鬼气森森,不忍猜想。”至此,基本不再吟诵诗词,平日读书的时候,在文章里邂逅佳句,反复吟诵两遍,仅此而已。

    现在想来,我读诗词的这段时光,虽然充满了为解愁却陡增愁的惆怅,却也不乏如遇知音的情感共鸣的惊喜与欣慰。这本是成长的应有之义。曾经倦怠的那些日子,如今回忆起,竟是生命中弥足珍贵的快乐时光,有如清风明月,宛若惊鸿照影,可感可叹,却拾掇不起了。

    (作者:江苏省宝应县检察院 周红玫)

[责任编辑:季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