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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镇海:那一年的重阳粑

2012-10-24 16:57:22 http://www.chinapeace.org.cn/ 来源:中国法院网 

    我没有考证过,不知重阳节成为一个思亲怀乡的节日是否起源于王维那首著名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但每当在重阳节这天诵读“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这首饱含深情的七言绝句时,我都会泪湿双眸,在泪光中想起家乡的大山、想起家中的父母兄弟,自然也想起家乡过重阳节的那些事儿,尤其是小时候吃重阳粑的经历。

    重阳节的“阳”,在老家的方言里并不发“阳”音,而是发“央”音,这样,不管“重阳节”还是“重阳粑”,中间那个“阳”字以方言的“央”说出来,都比它的本音有韵味多了。老家没有重阳登高的风俗,也没有在人身上插满茱萸的习惯——据我所知,老家那儿压根就没有茱萸这种神奇的植物,我也至今未能一睹其芳容。吃重阳粑,就是老家人在重阳节这天最隆重的节目了。

    重阳粑其实就是大米粑。老家人爱吃大米粑,但老家的土地却以旱地居多,以我们那个村民组来说,就只在一个麻窝(盆地的俗称)里有一片不算大的水田,大集体生产的时候,分到各家的大米很少,因此能够很饱地吃一顿大米粑基本上是一种奢望。

    在土地承包的那一年,每家每户根据人口的多少分到了面积不等的一块水田,一块大田往往会被瓜分成无数块小田。我家的人口较多,与另一家村民就“联手”瓜分了一块大田,那块田位置居于田坝中央,常年都浸泡着田水,泥质好,非常肥沃,产量较高。第一年承包土地,大约是为了满足吃大米粑的梦想,父母在田里全部种了糯谷,金秋十月,我家收获了有史以来最多的糯谷。于是,离重阳节还有一段日子的时候,母亲就念叨起吃重阳粑的事来了。听到母亲的念叨,少不更事的我们就开始了对重阳粑的向往。盼啊盼啊,这一天终于来了。

    老家有童瑶云:“打粑粑,吃酒酒,喂嚯嚯,哪家有?”也就是说,重阳粑是“打”出来的,而打重阳粑的过程,近乎一种神圣的仪式。

    九月初八那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母亲就开始做打重阳粑的准备了。她舀了很多糯米在竹簸里,拣净米中的杂质,用水淘洗很多遍后,装在一个大锑盆里,泡上干净水,再用竹簸盖上,以免夜间落进什么杂物。做完这些后,母亲就招呼我们各自睡觉,第二天起来吃重阳粑。于是我们弟兄几个便带着期盼入睡了,夜里还流了口水。

    第二天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母亲早早地起了床,把泡好的糯米装进木甑里,架在大煤火上蒸。不知道过了多久,浓烈的蒸汽便弥漫了屋子,米香也弥漫了屋子,在这浓烈的蒸汽和米香中,我们醒了过来,而父亲也起床了。

    父亲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搬出屋角那个久已不用的大石碓,用水洗干净,同时把木制的粑粑锤也洗干净。然后父亲一把抱起滚烫的木甑,把已经蒸熟的糯米倒进石碓里,抡起粑粑锤就往石碓里砸。那时候,父亲身体很强壮,个子也很高,沉重的粑粑锤随着他有力的胳膊来回飞舞,在粑粑锤的反复击打下,石碓里的糯米慢慢变碎、变粘,最终成为紧紧相连的一坨。这时候,就要由母亲来开始下一道工序了。

    只听母亲一声“停”,父亲手里的粑粑锤就停止了飞舞,母亲便端着一碗清水快速来到石碓边,蘸着清水从石碓里捏出了一坨一坨的大米粑。这就是我们神往已久的重阳粑了。早就迫不及待的我们此时已经围在了母亲的周围,眼巴巴地望着她,于是母亲便一人一坨先满足了我们的要求,大家饱餐一顿之后,剩下的她捏好后再撒上玉米面,放在竹簸里晾干,留待以后吃。

    这样“打”出来的重阳粑,新鲜、美味,糯性好,有营养,是我们当时心目中最高级的食物之一。以至于我们吃完一坨还不够,上学的时候还要拿上一坨路上吃。

    这么多年过去了,重阳粑的重要性在人们的现实和梦想中都渐渐隐去,但是,随着岁月的变迁,它在我心中依然占有一席之地。在城里工作和生活,是没有条件自己打重阳粑的。于是我对老婆说:“今天又是重阳节了,我想吃一坨重阳粑了。走,上街买去!”

    只是,不知老父老母和兄弟在老家可否吃上了重阳粑?马上打个电话去问问。 (作者单位:贵州省毕节市中级人民法院)

[责任编辑:季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