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预约就医”省时间,家庭医生制是基础
讲述者: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副院长 朱同玉
由医疗资源分布不均导致的“看病难”,困扰着很多患者,短期内又难以扭转。而在欧美国家,由于实行预约就诊制,患者除非急诊,否则预约之后才能来医院找医生。在预约时段内,医生“如约守候”,为你提供专属服务。
此举一可保证患者的时间不被无谓的等待“耗掉”,二能让医生提前对你的病例“做功课”,保证治疗效果,被一些人视作我国医改可供借鉴的方向。
但在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朱同玉副院长看来,欧美国家能够实行预约就医制的前提,是完善的家庭医生制,“而当前,我国缺乏这个配套制度的支撑。”
他举例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在欧美国家,患者在非急诊病症下,一般会先打电话给家庭医生的诊所或医院,直接预约家庭医生。过了这道“滤网”之后,需要预约专科医生的患者数,已大为下降。
“家庭医生是全科医生,常见病、多发病甚至妇产科和小儿科,都属于他们的服务范围。如果家庭医生认为有必要,才会建议病人‘转诊’到专科医院,并出具转诊单。”朱同玉副院长说,“病人取得转诊单之后,一般才能给专科医院打电话预约就诊。”
而在我国绝大多数地方,还没有家庭医生这道“健康守门人”,朱同玉副院长认为,这样一来,如欧美医院般的预约制,只能带来“更长时间的等待”,老百姓承受不起。
“我去过英国的医院,他们一个B超就要预约出3个月的时间。英国人一般有自己的家庭医生,很多病症不用去专科医院,需要的话,也能承受长时间等待而不出问题。但我们国家的健康保障服务还没有达到这个标准,几个月的等待,显然是病人无法承受的。”他说。
此外,预约就医制还须严格守时、守约。朱同玉副院长认为,这在现阶段对医患双方未必是好事,也未必能做到。
“在欧美,如果病人想改变就诊时间,一般要提前24小时打电话变更或取消,否则仍需按标准支付医生费用。”他说,“在国内好医生资源紧张的背景下,病人如果没如约前来,浪费的不仅是他的钱,更是医生给别人看病的机会。”他记得就有医生质疑说:“病人约了不来,我等还是不等?我一天本来能看50个病人,结果只约了30个,那富余的时间不是白瞎了?’”
朱同玉副院长认为,“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预约制要建立在家庭医生制之上。“没有这道‘滤网’,就算实行了,也是僧多粥少,恐怕会伴生变相的‘黄牛号’,甚至不及现在的排队挂号公平。”
据媒体公开报道,家庭医生制已在上海等地率先试点,效果不错。朱同玉副院长提示,要确保这一“健康守门人”制度的持续发展,确保家庭医生的待遇是关键。
“提高家庭医生待遇,并不是要求政府一味多拨款,而是要建立市场机制。据我了解,英国年均90%的处方药,是家庭医生开的,他们的收入非常高。如果我们的医保制度作一些改革——比如某个社区一年的医疗保险费用是1000万元,这个钱要靠家庭医生的服务去争取,谁经常做家访、谁能经常为病人提供好的医疗服务,谁的收入自然就高。通过服务的数量和质量决定家庭医生的收入,就能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医患关系差,可能引导医生治病盯住“短平快”
讲述者:北京大学人民医院胸外科副主任医生 刘彦国
“医患关系紧张,最终受伤的是病人。因为它可能引导一些医生有意无意地‘躲避’危重病人,倾向于很保守的治疗,并且看病盯住‘短平快’。有时,可能会让治病成了‘但求无过’的表面工程、短期工程。”刘彦国医生这样概括他眼中医患对立的“毒果”。
刘彦国医生告诉记者,医患关系不好,首先会引导一些医生“挑病人”。“当手里同时有几十个病人的住院条时,那些危重的、年纪大的、身体不好的、并发症多的、手术难度高的病人,就可能被‘婉言相拒’。”
他表示,在一些专科医院,这种现象相对更明显,由于其本身的辅助科室不好,更倾向于接收简单的病人。“所谓‘简单’,就是手术好做的、偏早期的、病变比较小的、年龄比较轻的、身体底子好的。这样,病人能很快出院,家属高兴,医生也没有被骂、被打的危险。医患双方‘皆大欢喜’,问题是被‘挑出去’的病人怎么办?”
让治疗变得小心翼翼,是刘彦国医生眼中的第二个“毒果”。因为“医生常常会把医疗的风险性搁在第一位,而将疗效搁在第二位,这不正常”。
他举例告诉记者,在给肺癌病人做化疗时,如果严格按体表面积算,某种药用到150毫克,疗效是非常确切的,但150毫克显然提高了严重毒副作用的风险系数。“这时,医生会怎么选?如果医患双方很好沟通,对于毒副作用彼此有‘共担’意识,那么,肯定要首先保证疗效;但如果遇到比较‘矫情’、难以沟通的家属,很多医生会以‘不出事’为首要原则,把剂量适当降下来些。”在刘彦国医生看来,医疗的首要目的应该是疗效,“为了所谓的‘安全’而减少剂量,对病人是好是坏?难说。”
保守不止体现在用药上,刘彦国认为,它甚至让医生对病人说话,都越来越像“外交辞令”。
“比如放在10年前,当你肺里有个小结节时,如果有90%的把握是良性的,医生会告诉你‘没事,记得3个月后再做个CT,观察一下就行’。这对病人是极大的宽慰。”但在医患关系紧张时,越来越多的医生不再用这种“担风险”的说法了,他们会考虑到哪怕1%的可能性,把一切小概率事件都说给你听,以免被“算后账”。
“当你检查了一大通,医生还只用‘可能是……也可能是……’的句式时,病人会怎么想?其实,医生比病人更怕‘误诊’,为了不惹麻烦,只有用排除法‘买安心’。”
然而,刘彦国医生眼中最大的医患对立“毒果”,恐怕是治病在一些医生那里,正在变成面子工程、短期工程。
“拿我们常做的肺癌手术举例吧。医生在给一个肿瘤病人做手术时,如果肿瘤与周围结构‘粘’得比较紧,一个职业精神比较强的医生,会非常仔细地剥离肿瘤,一定要把它切除干净。但代价是手术时间长、创伤面大,而且会增加术中大出血和术后迟发出血的风险。这时,如果病人家属不好说话,对这些副作用和风险性全然不理解、不接受,有的医生宁愿安安全全地把肿瘤剔除下来,手术时间短,病人创伤面小,术后恢复还快,病人和家属都能高高兴兴地回家。”但是,后者可能过3个月肿瘤就复发了,而前者,也许3年都不会复发。
“3个月还是3年,对病人性命攸关。当治疗被迫成为面子工程、短期工程时,谁之过?谁受害?”刘彦国忧心忡忡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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