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挽救生命,也在挽救灵魂!
他在挽救戒毒者,也在挽救戒毒者身后的家庭!
他在挽救今天,也在挽救明天!
向日葵阳光社区,这里的每一个场景和细节,
都震撼地传达着戒毒的宣言,
向所有被毒品扭曲的灵魂大声催问:
是否发现了曾经的卑劣!
还是感觉到了被尊重的崇高?
你们曾经怎样活着!
你们还将怎样活着?
3月27日,肖建锋在事迹报告会上发言。
3月27日,北京市公安局强制治疗管理处举办“首都人民警察道德模范”肖建锋同志先进事迹报告会。
努力让人看到一线希望
一个吸毒的母亲,可以逼迫亲生女儿去卖淫,每次拿到女儿的“卖肉钱”都会喜笑颜开地说:“这才是我的好女儿!”;一个吸毒的父亲,能够暴力抢走3岁幼子的救命钱,狠狠踢开跪在地上死抱着他腿苦苦哀求的妻子,夺门而走;一个吸毒的哥哥,可以在含苞待放的花季妹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她反锁在一间小屋里,随后放进一个又一个肮脏、粗暴、野蛮、兽性大发的嫖客……
一个拥有了“海洛因人格”的人,已经缺乏自我控制和自我尊重,正常人应具备的自尊、自爱、自立、自强、亲情、爱情、友情、灵感、理智、责任心、是非观、荣辱观、价值观……都已丧失殆尽。同时,即使戒毒康复者经过一段时间的炼狱,成功摆脱毒瘾,但是再出了强戒所,如果没有很好的家庭关爱和社会支撑,没有能够成功融入正常的社会圈子,复吸现象极易发生。其中的社会因素远大于生理因素:和家人关系不睦,工作不顺,一次吵架,压力决堤,一个熟悉的情景,一个毒友的出现,一次吃饭,一次喝酒,甚至简单的空虚和无聊,一点点的轻易和放纵,都可能成为复吸的触发点。
难!——“100个人中,能有2个人保持一段长时间的操守,已经相当艰难相当不易了。”
就像希腊神话中被诸神惩罚的西西弗斯,肖建锋也在做着一个永无止境的苦役,把石头推到山顶、又滚下来,又推到山顶、又滚下来……周而复始,他在时刻付出的同时,也忍受着巨大的挫败感。
不要以“戒备”的心态看他们;不要以“轻易”的心态看他们;不要以“恨铁不成钢”的心态看他们;不要以“正常”的心态看他们;不要以……,因为,他们已不是“常人”!他时刻提醒着自己。
2003年,小丽来到“向日葵治疗社区”,她屡次戒毒却一次次复吸。
小丽父亲曾经是某电力公司的领导,为了让女儿戒毒,曾经带着小丽去河南农村,专门找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窝了2年。有时候小丽毒瘾犯了,嚎叫、哭闹、撞墙,不停地抓咬、撕扯自己,不停地摔打东西,还不时地呕吐,老人就守着小丽,自己也连续几天不吃不喝……如此父爱,一回到城市,却仍然换回小丽复吸的结局。父亲伤心透顶、彻底绝望,他甚至想过带着老婆、拖着小丽,一家人从十几层的楼顶上纵身一跳,永远解脱。
小丽再一次复吸后,老人绝望的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十年间不跟她说一句话,不许她上桌吃饭。
小丽开始破罐子破摔,几次被送到戒毒所强制戒毒。“别的吸毒者都说,毒瘾发作最难受,我不一样。我倒觉得毒瘾发作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比吸了毒清醒时还好受一点!吸了毒之后,人清醒了,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生活、没有圈子,就像一个人站在无边无际的冰川上……想说话没人听,想吵架没人跟你吵,天色却一点一点黑下来,像硕大无比的黑铁锅向你罩下来、死死地扣下来,让你一个人,在黑暗中,茕茕孑立、魂归无所……”
小丽感受到的“孤独”,是常人都难以承受的生命之重,她面临孤独的压力并不亚于毒瘾发作,因此她需要的,不仅仅是戒毒,还有心理治疗。而同时需要心理疏导的还有她的家人。
小丽刚送进来不久,她母亲来了。虽然父亲明令禁止家人和小丽的任何联系,但身为母亲,放不下又舍不得,又无人可说无处可诉,她心理承受的痛苦和压力也可想而知。她悄悄地跑过来,想看一眼女儿,恰逢那天不是探视的日子,但肖建锋没有立即拒绝,身为中级心理咨询师,他知道这位母亲需要发泄、需要情绪释放,他静静地听着,偶尔插问一两句话,还找来面巾纸,让这位母亲感受到身边的支持和理解,让她把内心的痛苦、委屈、焦虑都发泄出来。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小时,母亲的情绪慢慢平复了。望着这位境遇悲惨的母亲,肖建锋真不想拒绝她的探视要求,但“社区”规定不能违反,他想了想,说:“阿姨,小丽现在的表现非常好!戒毒决心也很强,现在最需要的是家属的支持和配合,给她力量和温暖、给她信心和勇气,咱们共同营造一个好的氛围和环境,让她把这种状态坚持下去好不好?等出所的时候,一定能把毒瘾戒了。相信我,阿姨。”母亲赶紧问:“那我怎么配合你啊?你说,我没问题。”肖建锋说:“要让大家都能自觉遵守社区的规章制度,培养自我控制和约束能力。比如说今天不是探视日,不能探视,那我们必须以身作则、带头坚守,让小丽也感受到约束的力量,在这里安心戒毒。”
这位母亲听到这里,立即站起身来,离开的时候眼中有了光彩,是希望的神采。
接下来的三个月,在社区里,肖建锋不断开导小丽,鼓励她振作,好好表现,赢得家人的谅解;在社区外,肖建锋登门拜访小丽的父母。起初,这位父亲因为女儿强制戒毒对警察有偏见,他认为所有警察都粗暴、无理,对吸毒者及其家属都充满歧视和偏见,回回闭门不纳。肖建锋就回回捧着笑脸来,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十次,“当年说好仨月又仨月的日子都能过,这闭门羹算什么!嘿嘿。”还有小丽的母亲,经常“偷偷”过来找肖建锋,向他“报告”家里老头子的情况,终于有一天,老头开门了。
凭借着心理咨询师的口才和他的向日葵性格,肖建锋和老人一谈几个小时,从毒品对人性的摧残到如何让戒毒者走出心理阴影,从家庭应该承担的戒毒责任到亲情对毒魔的制服功效,老人的眼睛渐渐亮了,老太太的嘴角渐渐翘了。
希望之火,在这个曾经阴郁的家庭里重新点燃。
从前,这个家庭还算富足,可小丽吸毒后日益贫困,肖建锋工作之余积极为他们办理低保,帮助解决生活困难,让社会力量帮助这个濒临破碎的家,让家的力量拽回迷途知返的小丽。
就这样,全家总动员、内外齐努力,小丽戒除了毒瘾。
出所那天,小丽的父亲亲自去接她,十年不说话的父女抱头痛哭,旁边站着白发苍苍的小丽母亲,和一口白牙眯着“单缝眼”的肖建锋。
肖建锋再接再厉发挥了他的向日葵性格,帮助小丽找工作,老两口为了照顾女儿在她上班的附近租房子,肖建锋就主动帮忙搬家,扛扛抬抬、楼上楼下、屋里屋外,搞得邻居以为这是哪家的候选女婿上门卖力表现!
2008年,小丽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她拿着结婚请柬去找肖建锋,肖建锋开玩笑地说:“恭喜呀!咱们是朋友(以朋友身份出席婚礼,以免更多人知道小丽难言的过去),到时我随个大份子。”但是小丽说:“不,你是恩人!胜似亲人!”
现在,小丽全家都是戒毒公益事业的积极参与者,他们开通了戒毒咨询热线,取名“一线希望”,帮助和他们有着同样经历的家庭。2006年,小丽被北京市禁毒委评为“首都十大禁毒志愿者”,2010年,小丽的母亲也被评为“首都十大禁毒志愿者”,但那时小丽母亲由于常年的奔波操劳、心力交瘁,身体状况已经很差,根本不能见风,由小丽父亲代她走上领奖台,奖品是一架照相机鼓励他们一家子把公益事业进行到底,用这台照相机记录下今后的点点滴滴,帮助更多的人回归社会。
谈到肖建锋,小丽一家人都会说,“谢天,谢地,谢谢肖建锋!”
2010年秋天,送康复者小丹出“社区”的时候,肖建锋就十分不放心。长年的戒毒经验,肖建锋一眼就看出小丹急迫的想脱离束缚的心理,想去石家庄,因为那里更“无拘无束”。肖建锋送君千里送了一个多小时,都已经走到车站了,劝的嘴皮子也快起泡了,“他复吸的心理还是很强烈”,怎么劝也劝不了。
临上车,肖建锋问他出去后会不会复吸?小丹倒是不撒谎,沉默了一下:“会的。”肖建锋又问:“想吸的时候怎么办?”小丹说:“嗯,……我给你打电话。”肖建锋脸上立即现出不常见的冷峻:“不行!打电话?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的,管用吗!想吸的时候,第一时间回北京,来找我。”一向“向日葵”的肖建锋竟然还有这样的气场!小丹愣住了,望着他,点点头。
没几天,肖建锋突然接到小丹母亲的电话,电话中的女人声泪俱下:“肖警官,帮帮我们家儿子吧,他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打电话也不接,我怕他又去吸毒了……”肖建锋安慰好老人,开始了不间断的几十次的电话催促,终于,小丹接电话了,原来他真的去了石家庄:“肖警官,我不能回去,我难受死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肖建锋大声地说:“小丹,你忘了?你答应过我,想吸的时候第一时间回来找我!你给我回来!”小丹,他骨子里还是有一种对承诺的信守,他给父母打电话,让父母开车接他,乖乖地回北京。他面色青黑、双眼深陷、衣衫破旧、浑身酸臭,看样子已经复吸了。肖建锋先帮他药物戒断,服用3天美舒郁(抗焦虑),陪了他3天;之后的3天需要脱离药物,靠戒毒者的自身意志力让躯体脱毒。这3天时间痛苦难熬,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小丹满眼的恐惧也告诉旁人他是不可能“自觉”地执行戒毒方案生理脱毒的。
肖建锋和妻子商量,要从家里带被褥,去“社区”陪着小丹熬过3天3夜。72小时与瘾君子同吃同住?这还了得!而且这是个吸食冰毒戒毒者,本身就有焦虑症状和暴力倾向,生理上的痛苦发作起来何止六亲不认,骂人、打人、咬人,万一他有病,万一传染给你,万一……
妻子不同意!
但是,以小肖的“向日葵”性格,以妻子的善良……肖建锋说服了她。没什么苍生大义救人一命之类的“晓之以理”,也不用一哭二闹三上吊之类的“动之以情”,只是因为妻子了解他、体谅他、支持他、爱他!
整整72小时,肖建锋没正经吃过饭、也没怎么躺下睡过觉,第一天,小丹情绪烦躁、胡言乱语、晚上不睡觉,肖建锋守着他、护着他、看着他,寸步不离;第二天,小丹还是坐立不安,像上紧了发条的闹钟,肖建锋拉着他在屋子里徒步走、快步走、绕圈走;第三天,小丹发呆的时候,肖建锋陪他聊天、聊他妈妈的爱子情切,给他讲笑话、转移注意力……
“只有连续奋战不眠不休的人才会懂得,那时已经不知道饿、不知道累,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生命极限,不知道意志的力量对人体潜能的调动有多大……”
三天下来,肖建锋整整瘦了一圈,面色青黑、双眼深陷、衣衫破旧、浑身味道也不咋样,看上去就像是离毒品很近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双眼依然炯炯有神放着光,他和小丹一起实现了戒毒方案的第一个目标——尿检阴性!小丹说:“肖哥,您讲信义,我,我也不再当孬种了!……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永远都相信你。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后来,小丹有了自己的公司,再后来,他非常真诚地询问:“肖哥,你们是不是在地坛书市上有个戒毒心理咨询摊位?回头我也去,帮你做宣传。”再再后来,年年的地坛书市上,都能看见小丹的身影。
2003年起,肖建锋开始了对康复者的追踪和随访。压力的增大和业余时间的牺牲只是其一,更大的挑战是工作中的挫折和失败感,经过无数次的追踪、随访、尿检,无数次的谈话、分析、开导,换来的却是两个字——复吸。有些人保持了几个月,有些人保持了几年,但是多数人,还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复吸了。
有一次,基础工作处处长崔新华说:“小肖最近不大对头啊,好像压力很大!”肖建锋说:“一个康复者,小倩,保持操守5年了,5年啊!又复吸了……”崔新华心里也“咯噔”一下,能够保持如此长时间的记录,可见肖建锋的心血,可知肖建锋的伤痛,可怜肖建锋的满腔热忱……
但同是戒毒战线上的斗士,崔新华必须劝他:“你呀,有能力、有信心、有责任、有担待,但是太理想主义!自责过甚,虽然先天下之忧而忧是好的,但过甚伤身,且于事无补。要懂得照顾自己。”
的确,出了戒毒所的康复人员,哪怕保持操守一天,也是值得肯定和鼓励的,但是复吸,也是整个戒毒康复过程中的一部分。现在,肖建锋“已经能平和地看待(复吸)这件事了”,因为大部分能够长时间保持操守的康复小组的成员,大多是那些有过多次复吸经历的戒毒人员,他们被毒品折磨的时间长、对毒品危害的认知度深、戒毒的主观愿望也更强烈,这些人,才是能长时间保持操守的——“所以,对那些复吸的人,我有信心。”
2007年,跟每个刚刚开始融入社会的康复者一样,老孟除了吃饭、睡觉、被肖建锋追访,就是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背棋谱、拉京胡、练毛笔字,他自闭、缺乏自信,不知道该如何跟人打交道。“其实说到底,他是害怕别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他。”肖建锋笑着说。
追访过程中,老孟告诉肖建锋说,戒毒出所后,他最想“买一只烧鸡来解馋”,但是他告诫自己过两天再吃——自我控制,他真的做到了!最后一次从“社区”出来,他整整一年没有拿手机,也从不接电话,但是接受肖建锋的建议,他参加了各种培训班,丰富自己的专业知识,每周到向日葵阳光活动社和强制戒毒所做同伴教员,用真诚和爱心帮助一个个同伴从毒品中走出来,锻炼自己与人交往的能力,培养自己做事的专注力,客观地认识自己、客观地看待世界。
老孟说,“每次我回戒毒所做帮教活动,其实也是对自己的反复持续地治疗。”
戒毒者回归社会何其艰难,对于一个刚刚摆脱毒品的人来说,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是一种奢望。2009年,老孟开始带领两个同伴开展生产自救,给附近的居民送水、承接小的装修工程,他的工作理念是:让顾客少花钱,让工人多挣钱,把工作变成康复的手段。同年,老孟开始频繁捐款。他的生意也慢慢上了轨道,业务越来越多,规模越做越大。
随着客户的增多,2011年年初,老孟注册了公司,但他还是常常忍不住地给肖建锋打电话、找他喝茶聊天,向他郑重承诺:“我签的不是协议、不是订单,是信任,是政府和社会对我们这一群体的重新认可。”
肖建锋听了只是笑,他知道这是老孟的“炫耀”,一个回归正常世界、再世为人者的“炫耀”。
戒毒需要政府、社会、组织、家庭以及个体的合力,形成一个关爱、监督、扶持、帮教的行之有效的系统,才能让“康复者”很好地、长期地坚持操守。
在“向日葵阳光社区”,这里没有强迫,没有歧视,没有戒备,只有尊重和关爱,真正像是一个家,很多已经回归社会的人更愿意常回这里,带回他们的故事和感慨,让更多人知道,向更多人证明,“有过成瘾经历的人,也能为社会做贡献,也能重新做人!”
目前,始终保持与肖建峰联系的有200多人,长时间保持操守没再复吸的有50多人,已经有稳定工作并组建家庭的有100多人。
给自己一个希望,还社会一个奇迹。
值得遵循的医学日内瓦宣言
我对人的生命,从其孕育之始,就保持最高的尊重,我不允许宗教、民族、派别或地位来干扰我的职责和我与病人之间的关系。我将用我的良心和尊严来行使我的职业。我的病人的康复将是我首先考虑的,我将尊重病人所交给我的秘密,我将极尽所能来保持我职业的荣誉和可贵的传统,我的同道均是我的兄弟。
我出自内心和以我的荣誉,庄严地作此保证。
——1948年医学日内瓦宣言(节选)
不知道这段医学日内瓦宣言他有没有读过,但他一直在身体力行:
人心似海,岂能以“善恶”一言以蔽之!无论他们之前犯了多大罪、做了多少恶,只要他们想回来,我就给他们机会和希望,我只知道,生命很珍贵,也很柔弱,作为警察、作为医生,我有责任和义务去维护生命的尊严,关爱生命的存在。
最后的采访
最后,记者问了个傻问题:想没想过把“向日葵阳光社区”开成连锁店,越做越大?
“那怎么行!越做越大岂不证明吸毒者越来越多?我希望‘社区’越办越小、越办越少。”在他眼里,是一片生机盎然的向日葵海,仰望太阳,守望那片湛蓝的天空……